这大学可真是不想上了

预谋邂逅.7


青江回了家,草草吃了晚饭。衣服和毛巾已经洗好了,从洗衣房的烘干机里拿出来,干燥而又温暖,绵软软的用一个朴质的牛皮纸袋装着,放在他的书桌桌面,绒白的毛巾叠得平整,放在衣物的最上层。青江拿起毛巾轻轻嗅了嗅,阿姨根据他的要求用了无香的洗涤液,这条毛巾从掺了洗涤液的干净温水还有烘干机里拿出来,没有那些从太阳下晒干的毛巾特有的、螨虫尸体的味道。那种味道他小时候很喜欢闻,他的母亲告诉他那是阳光的味道。后来数珠丸继承了他的监护权时,也就是数珠丸高中的时候。轻松又优异的堂兄 每天放学以后都会去医院看看他,不需要带饭,他放学时青江已经把医院营养护理送来的食物吃的精光,数珠丸通常就是去和他聊聊天,帮他把晒在病房窗口的方形小毛巾收下来,沾湿水擦擦他的小脸蛋。那时候他也问过数珠丸那是什么味道,同为理科生的兄长愣了愣,护理上辛苦学习的养育工作带来的完美形象一下暴露了岔端,一句“可能是螨虫尸体的味道吧”的回答,就连进门来登记情况的护士 都被吓得丢了手里的圆珠笔。
没有那样的味道,没有任何其他味道,手里的毛巾只有棉织物带来的温暖,像石切丸一样。在他眼里,石切丸就是带给人这种感觉的人,不多不少,不抵不过,保持着一切该有的而不充斥更多。如果跟他告白会怎样呢?青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害怕以后会被他逃避,更害怕对方搬出一套所有经历这个情况的老师的说辞:“你还小,还年轻,不懂事。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不要执着于我”
“不要执着于我”,这样的话说来轻松,听见来简直就像是“放过我”的哀求一样,让人感到自己已经被厌烦。而青江也害怕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俗烂的人…俗烂得像街边全是香精的三块五红豆糕,学生嚼得咋咋作响的口香糖。
俗烂…也许那并不能证明是石切丸的俗烂。每个学生都被这么对待,甚至包括青江,这大概是证明了青江的俗烂,证明他和每个喜欢着自己的老师的学生一样、表现得愚蠢又平凡。
这是石切丸带的第一届学生,所以他还不是班主任。但他以后会是的,也会有更多的学生喜欢他,一个班四十来人,每三年一个班,更何况还有自己这样的班外恋者。石切丸可能遇到的学生比青江目前为止暗恋他的日子还多,多得多得多,如果青江是那样的庸碌,那么他一定会在最后淹没在石切丸的回忆里。他不是他教的学生,因此也许一天或者两天,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一年或者两年,就算是にっかり青江这样一个有些许古怪的名字,会被遗忘也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不是青江想要的,这甚至没有一点和青江想要的未来有所吻合。
他想要什么呢?被记住?还是被熟悉?但是他想要的绝对没有那么肤浅,就好像他渴求的并不只是手里毛巾上石切丸可能留下的角质碎屑一样。
“唉……”青江叹口气,把自己和毛巾在床上摊开。

石切丸开车把自己和小狐送回家,回到家的时候三日月正躺在沙发上嗷嗷嚎嚎的叫着“怎么没有饭啊怎么没有饭啊”,小狐丸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那边在沙发上化成爷液的三日月软趴趴的回应着,每句的末尾都是一句“哥家里有饭吗,我好饿啊”的哀求。
今剑和岩融知道小狐丸不回来,估计是岩融煮了自己和今剑的份儿,吃完了就哄着写完作业的今剑出去散步了。他和小狐丸原本打算叫外卖的,回到家看到三日月这一坨半死不活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突发疾病,现在已经在机能衰弱迈向死亡。
“我好饿啊 ……没有东西吃吗…………”三日月见了两个救星就开始在沙发上诡异的扭来扭去,小狐丸打开冰箱拿出一个圣诞节罐头,咣当一声放在饭桌上,又担心三日月不打开就放进微波炉热了,又帮他割开罐头盖子热好了再放桌上,第二次放好又害怕三日月要去开会却被罐头盖子割了嘴唇,形象不好,又给他把整个盖子揭了还丢进去一个勺子再递给他。拿了罐头的三日月停止了那种奇妙的肌肉运动,开始一点一点挖起罐头里最上层的的土豆泥,像是幼儿园拿到了热牛奶的小孩,除了哈嘶哈嘶的吹气还有唏哩呼噜的吞咽声外安静乖巧得要命。
“…你几餐没吃了”石切丸觉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现况,外人谁想得到这个人回了家里是这个样呢。
“两餐!早餐午餐!”进食程序进入到了火鸡肉那层,见到是肉,三日月吃得更快了一点,咀嚼的声音弄得石切丸不再愿意去慢慢查看外卖的菜单等待饭菜的来临,随意热了一些常备的米饭还有一个咖喱包,拌混在一起就吃起来。小狐估计是气饱了,没有半点食欲,把垃圾桶用脚推到三日月面前就去了书房,还关了门。
“他生谁的气呀这是…今天学校里怎么啦?怎么回来还换了身衣服啊?”三日月吧唧吧唧的嚼着问餐桌边的石切,石切丸用勺子指了指三日月自己,叹口气继续吃自己的速食咖喱。
“我…?不可能呀…知道他要去看文件,我可是做了准备的,我还把你写的都自己再抄了一遍呢”
石切丸只能对他回应以一个白眼。三日月简直就好像每一个抄作业的学生,补完作业以为谁都看不出痕迹,欢天喜地的把本子交上去,老师找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我写了啊”的样子。
“啊对了,石切啊,你车上的毛巾呢?小女友顺走了?”小狐丸开了门突然蹦出一句,外面吃东西的两个都一个停顿微微呛了一下。“石切有女朋友了?大侄子你不厚道啊都不管我们几个叔了谈恋爱了也不说…你看毛巾都拿走了这都发展到哪儿了啊……”“打住打住打住…是学生拿走的…”
三日月愣了愣,看看那边也呆了呆的小狐丸,又回过头来看看石切:“大侄子,没看出来啊”
“不是…你又想什么去了!上次下雨送回去的那个学生而已!你们看我不习惯要我赶紧分家了是吧,等会我不是结婚搬走也得给气走”石切丸揉揉太阳穴,虽然知道对方是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未免太过分。石切丸对学生一直保持在点头笑笑走路聊聊的分寸,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学校里有好些学生喜欢他。而且估计过了今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去打开校园的论坛版块,那个帖子的领导层分区里,很快就会出现小狐丸的资料,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属于他和三日月那些,还真是不完善却都正确。
“大侄子…你已经是二十五的人啦…”
“过三中年大叔,看看自己的柜子里有没有结婚证再和我说这句话。”
“那这样,我问几个你应该认识的女老师,你给我说说印象”小狐搬开一个椅子坐下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女老师的名字,一如同一个办公室的石竹还有同带一班的初杏,甚至学校里美貌和高冷同时称奇的花凛都出现在小狐的提问中,然而石切丸的回答泛泛无奇,都是“为人可靠工作认真长的挺好我听说过”一类的,像是在念一本同学录。
“你就一个都没打过注意?”三日月觉得自己的大侄子估计是什么第五性向无性恋啥的,可是想了想,无性恋也只是不上床啊!石切丸该不是感情系统从小有故障才出现在福利院的吧!这岂不是没得治啊!
“没有…我又不是什么为了谈恋爱就会谈恋爱的人…更何况工作以后根本没有时间……”
小狐丸理解的点点头,石切丸虽然好讲,但是这些事情他从不将就,这种偏僻的固执自然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是…你不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啊…你不会真的要养猫过一辈子吧?”三日月有点着急,这样下去三条家就不仅是血脉上,就连名义上说不定都要无后了。
“那你呢?”石切丸朝他和小狐丸努努嘴“你们呢?你们连猫都没有,孤独终老吗?”
……这种成功人士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三日月挠挠头,无奈的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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